在人间(第1/3 页)

道伯曼在黑暗中眨了下眼睛，维持一动不动的站立姿势一整天于他而言并不是件困难的事，在忍受死寂的时候，会产生一点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错觉。</p>

时刻张开的感知让他周边收获无数冗杂繁琐的信息，大脑一丝一毫没有停止分析的运转。</p>

不是，那个也不是，声音太尖，她讨厌高跟鞋，这个走路太慢……</p>

明明她推开门就能见到他，他却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待。</p>

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在他人眼里的所有认知，长期身处危险的环境，要断绝与过去的所有联系，或许连原本的兴趣喜好也强迫自己戒除也说不定。</p>

“嗯，我已经走到楼梯口了，又不是小孩子别总是絮絮叨叨的啦。”</p>

有谁在捧着电话虫和人通话，吞吐咬字与常人的习惯不同，有种奇怪的韵味，“我只是喜欢压死线上交而已，你看总编都同意了。”</p>

“反对无效。”</p>

“反弹的反弹。”</p>

“反弹的反弹的反弹的反……呜咬到舌头了好痛。”</p>

哦——这不是玩得很开心嘛？</p>

他嘴角一撇，明亮的心情骤然阴沉了不少。</p>

错不了，这样稀奇古怪的说话方式，除她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了。</p>

销声匿迹这么多年，把出生和经历隐瞒得密不透风的人，怎么会突然会无意间泄露那么一点风声。</p>

道伯曼先前还以为她遇上了什么棘手的困境，脱离原本制造的身份，陡然出现在大众视线面前，用只有他俩明白的暗号，也有那么零星一点向他释放求救的意味。</p>

果然是他多想了吗？</p>

那可就糟糕了啊……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……</p>

要知道他可是连最坏的打算——不计一切代价帮助她，即使需要背叛几十年来遵从的军队信条——都做好万全准备了。</p>

他忽然尝到一点腥甜，轻微的刺痛感从舌尖传达到神经，血腥味迅速扩散占据口腔。</p>

“嗨嗨，老**嘱咐真是好烦啊……”</p>

钥匙**孔里的细碎摸索声，“咔嚓”一下，把手向下转动，门缝逐渐透露进走廊灯光线，逆光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。</p>

她的身体往前倾，左手伸进前方的黑暗中。</p>

下一秒，他一个大跨步抓住她的手腕把整个人跩进房间里，借着这股力一脚将门踹回原位。</p>

“三千零一次，伊迪丝。”</p>

预备的攻势顿时停滞在半空，他顺势贴近，左手瞬间掐住她的脖颈，右手护住后脑，将她整个人按在地板上。</p>

道伯曼牢牢扼住她的脖颈，掌心下的肌肤细腻温软，她略微紊乱的呼吸声，微微起伏的胸口，散乱的发丝缠绕在指尖，都让他的心尖不自觉发颤。</p>

他感觉头脑发热，昏昏涨涨好像突然间发了高烧，思维运转卡壳了似的，只会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倒放那一刻，逆着光向他靠近的伊迪丝。</p>

她的眼睛，她的眉梢，她仿佛无时无刻都在上翘的唇角，包裹在斗篷下纤细的身躯，脑海里塞满了全是她。</p>

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体内堆积的念头，多年积攒下来成长到难以置信地步的欲。望，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决堤。</p>

他深呼吸了几下，竭尽所有的控制力才遏止体内翻涌叫嚣的恶念。</p>

“你输给我第三千零一次。”</p>

对方沉默了半晌，叹了口气。</p>

“……可以倒带重来吗？”</p>

这个姿势很不健全，换个片场妥妥十八禁往下走的节奏。</p>

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，只感觉到无形的压抑沉重扑面而来，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许久，才慢慢松开桎梏。</p>

他抓着她的胳膊从地上拉起来，随即背过身去摸旁边墙上电灯的开关。</p>

位于天花板中央的水晶灯亮起炫目的光芒，分散四处的小灯同时打开，将偌大的客厅照亮，一览无遗。</p>

她松了口气。</p>

花费几秒平复了一下心跳，她环绕巡视了一周，视线集中在一处地方，小小地欢呼一声，然后迅速脱下鞋子跑过去。</p>

蹦上几步远的大沙发，寻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陷进去抱膝坐着，浅绿色的眸子湿湿漉漉得如同雨后的初生嫩芽，几缕发丝软软地垂落在鬓角，像猫儿一样露出想要打呼的神情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