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正义之师&十年(7)(第1/3 页)

“我……手滑，掉进水里了。”</p>

“是吗？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“甄暖。”</p>

“嗯？”</p>

“为我，不值得。”他说，侧脸寂寞得像黑夜。</p>

言焓走去解剖室，甄暖跟着进去，就见台子上几块黑漆漆的东西，鞣尸。</p>

碎了的鞣尸。</p>

言焓一句话没说，戴上一层薄手套，过去把堆放在一起的人体块拼凑起来。</p>

甄暖立在一旁，没有帮他。她不敢碰他的“人”，也不想打扰他和“她”。在密室里，她隔三差五地恨他和夏时，可如今看到这幅情景，她一点儿恨意都没有了。</p>

一个人如果活着，她的爱人跋山涉水穿越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她，这条路孤独凄苦，但他心里有再相见的信念；</p>

可一个人如果死了，她的爱人独自一人寻找真凶，只为让她安息；寻找她的骸骨，只为给她全尸；这条路，漫漫十年，他是怎么走下来的？</p>

她死了，他真的在用一生的时间铭记她。</p>

“她”萎缩得很瘦很小了，脑袋，躯干，手臂，腿杆，细得像柴火。</p>

室内只有解剖台上开了灯。</p>

言焓低着头，碎发遮住眼睛，看不清表情，只露出消瘦的下巴。</p>

他的牙齿紧咬着嘴唇，嘴巴抿成一条细线。</p>

他轻轻捧了捧“她”的脸，又摸摸“她”头，手掌来回动了动，像怜爱地揉了揉“她”的头发。</p>

他手指轻轻碰一下“她”的脸，小心翼翼而又虔诚。</p>

那张脸坑坑洼洼，不见人形。</p>

鞣尸会完整地保存“她”死时的面貌，她曾被人扔进腐蚀性液体，当然会是这般惨状。</p>

他的食指缓缓从她的额头滑到鼻尖，滑到下巴，轻微发抖。</p>

然后，他盯着“她”的脸，就那么看着。</p>

很久很久，忽然说：“我想单独在这里。”</p>

甄暖转身离开。</p>

解剖室里安静无声，言焓仍立在台子边，捧着那个坑坑洼洼的瘦小的脑袋出神。</p>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他终于把她拼好。</p>

他握住“她”的手，穿过“她”的手指，十指交叠。</p>

他俯下身子，拿脸去蹭蹭“她”的脸颊，又用鼻子蹭蹭“她”的鼻子，嘴唇轻碰“她”的嘴唇，像动物的本能，不能言语只能**。</p>

可……</p>

他缓缓睁开眼睛，看着“她”漆黑的脸，直起了身子。</p>

这种感觉……</p>

“她”的感觉……不对！</p>

甄暖回到办公室，发了会儿呆，夏时因曾经的甄暖变得支离破碎，她没有记忆，就真的和她无关？</p>

她想起那副惨状，难怪言焓恨她。</p>

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，拿办公室电话给沈弋打过去：</p>

“沈弋。”</p>

“嗯？”</p>

“我是甄暖。”</p>

“我知道。”</p>

“……我知道‘甄暖’以前是干什么的了。”</p>

“？”</p>

“Tina。”</p>

她握着听筒，咬咬牙，又加一句，</p>

“我想和你谈谈，现在。”</p>

他停了半刻，问：</p>

“你在哪儿？”</p>

“办公室，我可以出去找你。”</p>

“不用，我过来。”</p>

甄暖推开通往天台的门，楼顶上厚厚一层人迹未至的新雪。</p>

靴子踩进去，咯吱咯吱响。</p>

沈弋跟在她后边，问：“那么怕冷，怎么跑到上边来？”</p>

“下边人来人往的。”她的脸缩在围巾里，没回头，“为什么不把我过去的真实身份告诉我？”</p>

“你都不记得了，告诉你做什么？都是些不好的事。”</p>

“你知道那些事是不好的。”她停下脚步。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知道是不好的，为什么你现在还做不好的事？”她迈出一步，身后只有风声，她又停下，轻轻问，“因为我吗？”</p>

没人回答。雪地上的脚步声渐近，他从她身边走过。</p>

“沈弋。”</p>

他扭头看她，眼睛映着雪地的白光，看不清情绪。</p>

她抬起脸：“有人要杀我，你替他们做事，换我平安，是这样吗？”</p>

他看她好几秒，平静说：“不是，你想太多了。”</p>

甄暖哑口，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，可她蓦然发觉，这些年，她从来就看不清沈弋的心，也分辨不出他是真话还是谎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