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等我回来(第1/3 页)
车子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东遥山脚下，后半程的路又窄又颠，大家下车时早已疲惫。</p>
村落鸡鸣犬吠不绝于耳，一派农家的安宁。</p>
“和城里完全不一样，舒服自在。”</p>
“让我想到了《桃花源记》里的句子，‘土地平旷，屋舍俨然，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。’”</p>
“看不出来嘛，你初中还挺认真的，《桃花源记》都会背。”</p>
俩男同学贫嘴，班长去问路。不一会儿回来，“上山的路还在前面，村里人让我们注意安全，山还没有完全开发，山路险峻。大家要注意安全，我们开始上山吧。”</p>
顾盼上山前给陈绍宸发了一条信息。</p>
山路坡度陡峭，他们足足爬了两个多个小时才到达山顶。山上又是另外一个景象，满山苍翠，雄伟壮丽，难怪许多人到这里写生、摄影。</p>
天渐渐暗下来，似有山雨欲来的势头。趁着天还没有黑，大家赶紧把帐篷搭起来。</p>
“要下雷阵雨吗？”</p>
“看样子像。”</p>
“咱们没赶巧，这里也没有信号。”</p>
“说不定雨后就能见彩虹呢。”</p>
顾盼正看着手机，信号全无，也不知道师兄到哪里了。</p>
班长作为主心骨赶紧说道：“山上多阵雨，下一阵就过去了。”</p>
陈绍宸出发时间比预期的晚了一个小时——周澍去公司找他坚决要跟着过来。他们到东遥村已经是傍晚时分，正值电闪雷鸣，大雨倾盆而下。</p>
陈绍宸站在廊檐下，身上被雨水溅湿了一些。</p>
周澍轻轻走到他的身边，“进去吧，这样会生病的。”</p>
“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？”他问道。</p>
“不知道，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，夏天的雨都这样。”</p>
陈绍宸一直拧着眉。</p>
“你在担心顾盼？”周澍的眸光黯淡，“有她的同学陪着不会有事的。”</p>
陈绍宸沉默，脸上掩不住的担忧。</p>
周澍掐着掌心，“我不明白，为什么是她——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，淹没在雨声中，她不知道陈绍宸到底有没有听到。</p>
两人站了许久，周澍冷得瑟瑟发抖。</p>
宅子的主人喊道：“姑娘、小伙子赶紧进来吧——”</p>
陈绍宸纹丝不动，周澍叹了一口气，转身的时候，她听到陈绍宸的声音，“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确定了。”</p>
所以就是她了。</p>
他这个人，一旦爱上，就是一辈子的事。</p>
周澍脸色骤变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</p>
陈绍宸从她身边走过，他和宅子的女主人说了几句话。</p>
女主人一听就不赞同，“你要现在上山？”她连连摆手，“太危险了，正下着雨，山体松软，容易滑坡。”</p>
“我朋友在上面，我不放心。”他坚持着，十指紧握。</p>
宅子的老人抽着旱烟，“小伙子，你还是等明天上去吧，下雨天路不好走。”</p>
陈绍宸默了一下，目光沉静，一脸的坚持。屋内日光灯发出昏暗的光线，他的脸上留下不明的阴影。</p>
老人又抽了一口旱烟，转头说道：“小英，给他拿雨披去。”</p>
女主人又给了他一个手电筒，“哎，我们劝不了你，你注意安全。”</p>
“谢谢。”陈绍宸换上雨披走到门口。</p>
周澍一直站在那儿，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死寂。她看着他，终于又开口，“你疯了？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？”</p>
陈绍宸嘴角微动，“你留在这里。”</p>
“陈绍宸！”周澍喊着他的名字，“这山路多难走你知道吗？你有没有想过后果？你想过你家人没有？”</p>
陈绍宸背对着她，没有回头，“我必须上山。”她在那里。</p>
周澍的眼泪终于流下来，那张脸倔强又受伤，“你眼里只看到了顾盼，那我呢？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吗？”</p>
陈绍宸绷着脸，他深吸一口气，道：“对不起。”</p>
周澍的胸口像被什么无形地堵住了，她突然用力地拥住了陈绍宸，脸贴在陈旧的雨披上。“不要走——”</p>
陈绍宸抬手，“周澍不要这样。”他拿下她的手，“很抱歉。”</p>
很抱歉，他只能辜负她对他的情意，他的心很小，只能装下一个小面包。</p>
周澍踉跄地倒退了两步，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上，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身上，全身冰凉，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痛。</p>
山上的情况不容乐观，大家各自待在帐篷里。大雨没有停下的征兆，大家的心也越来越慌。帐篷也抵挡不住大雨。</p>
顾盼看了眼手机，8点26分。他应该到了。她有些心绪不宁。</p>
顾盼拉了拉叶子蕤的手，这才发现叶子蕤身上滚烫。</p>
叶子蕤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，示意她不要说。借着昏暗的光线，顾盼发现叶子蕤的脸色也不是很好。</p>
叶子蕤轻声说道：“现在这时候大家都很害怕。”</p>
顾盼想去找药，可是她们根本没有准备。</p>
每一分钟都是煎熬，过了半个小时，叶子蕤昏昏欲睡，顾盼去找男生商量。</p>
“雨这么大根本不能下山，太危险了。”</p>
“发烧，给她多穿点儿，再坚持一下吧，等天亮了，我们就下去。”</p>
可是叶子蕤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，呼吸都有些困难。</p>
班长也是一脸的焦急，“雨变小了，我先送她下山。”其他人留在原地。</p>
大家都只穿着一次性雨衣，完全抵挡不住这场大雨。</p>
一路泥泞，路根本就不好走，每走一步脚下都在打滑。他们的登山鞋早已湿透了。</p>
风声混着雨声，山上显得异常的骇人。</p>
“顾盼，你小心一点儿，地太滑了。”叶子蕤弱弱地开口，“让你待在原地你不听，要是摔到哪里，我拿什么赔偿陈师兄啊。”</p>
顾盼脚下一滑，跌坐在地上。班长停了一下，回头看向她，“有没有事？”</p>
顾盼摇摇头，指了指前方，意思是继续往下走。手电筒的光根本就照不清脚下的路。</p>
叶子蕤开口，“我们不要走得那么急，班长，我没事能撑得住。”</p>
“你就不要说话了，养足精神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”班长换了换姿势，“顾盼，你自己小心。”</p>
顾盼点头。</p>
走了许久，雨势终于停下来了。</p>
叶子蕤哑声说道：“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。”</p>
班长蹙眉看着前方，似有微弱的灯光闪过，“前面好像有光——”</p>
顾盼的心咯噔一下。</p>
他们没有再动，而是站在原地，那束光越来越近。</p>
顾盼感觉双腿沉重得似陷在泥地里，她几乎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。那个穿着雨披的人——</p>
他来了。</p>
“顾盼——”在这寂静中他的声音异常的清晰。</p>
顾盼喉咙哽住，冰冷的细胞一点一点地沸腾。这一路走得何其艰难，谁能想得到他会上山。</p>
“你们怎么下山了？”陈绍宸问道。</p>
班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，“子蕤发高烧，我们决定送她下去。”</p>
陈绍宸走向顾盼，让她拿着手电筒，而他解下自己的雨披给叶子蕤披上，转头对班长道：“我来扶她，你歇一会儿。我刚刚上来，下山的路有些路段已经被泥水覆盖了，你们走的时候千万小心。盼盼，你还好吧？”</p>
顾盼连连点头。</p>
“好，那我们现在就下去。”</p>
班长和顾盼一前一后地走着，陈绍宸和叶子蕤走在中间。</p>
顾盼心里受到的冲击不小，冷静下来后，她却没有那么开心。她看着陈绍宸的背影，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。</p>
“慢一点儿，前面的坡度有些陡。”班长提醒道。</p>
陈绍宸稍稍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顾盼，他一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。没有什么交谈的机会，好在她安好，他也就放心了。</p>
子蕤似乎越来越难受，大家咬紧牙关加快速度。</p>
道路崎岖，山石零碎。顾盼往下时突然间一个趔趄，整个人瞬间滚了下去，一切发生得太快，陈绍宸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。他脸色骤然一变，将叶子蕤安置好，连忙过去，“有没有受伤？”</p>
顾盼吃痛，小腿一阵撕裂的疼痛。陈绍宸把她扶起来，手电筒照在她的身上，上上下下地打量，“哪里受伤了？”</p>
顾盼比画，“没有，蹭了一下，不碍事的。”</p>
陈绍宸拧眉，嘱咐班长扶着叶子蕤。接下来，他拉着顾盼。</p>
四个人继续往前走。</p>
走了半个多小时后，陈绍宸终于发现了顾盼的异样，他停下来，目光紧紧地锁着她，</p>
“哪里受伤了？”</p>
顾盼抓着他的手，终于指了指自己的左腿。</p>
陈绍宸蹲下身子，双手摸到她的小腿，“撞到骨头了吗？”</p>
裤子撕破了一道口子，陈绍宸下巴夹着电筒，细细一看，她的小腿被泥水覆盖，伤口根本看不到，“腿割破了。”</p>
顾盼拉着他起来，比画，“我们继续走吧。”</p>
陈绍宸叹了一口气，转头说道：“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，你带子蕤先下去。顾盼腿受伤了，我们走慢一点儿。”</p>
班长赞成，“你们注意安全。”</p>
陈绍宸扶着顾盼靠在一棵树上，他叹了一口气，“我上午就应该过来的。”</p>
顾盼抓着树皮，指甲里都是泥。她深吸一口气才比画，“不，我希望你不要过来。”</p>
陈绍宸深深地看着她，眼底的情绪比墨还要浓，“我怎么能不来呢？顾盼，你知道这一路我是怎么过来的吗？”</p>
那种煎熬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他。</p>
顾盼咽了咽口水，她知道，可是她不想他因为她陷入危险。</p>
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边，温热的力量传到她的身上，“下去吧，你的伤口需要处理，不然会感染。”</p>
休息了一会儿，两人才继续往下走，步伐已经放慢了许多。</p>
雨后，山里的气息清新舒畅，可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沉重。</p>
两人艰难地行走着，这一天实在太累了。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。</p>
人生中有许多事总是不可预料的，就像今天这场大雨，这么大这么久。</p>
就像谁也没有料到叶子蕤会生病。</p>